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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之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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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13 21:40:17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第一章 冬日


  平靜山脈的北麓已經沈入一片銀色的汪洋。

  飛鳥已經南遷;死寂的凍夜裡,最後一株堅忍的針葉樹靜靜陷入沈眠。

  封凍的溪水是秋日無聲的結語。動物的爪痕跟隨著牠們深入地底。

  今年的北風吹得特別淒涼,居住在附近的人家都為著漫長的冬天所苦。但這
些勤勞的人們早已做好準備;冬衣、臘肉、忍冬的蔬菜和在封山最後一刻送進的
鹽,這些物資和人們的信心都支撐著北麓隱居的山民們渡過嚴冬。

  甚至,他們還來了一個老朋友。這時候,這位隱士的同伴正舒舒服服地藏匿
在山稜的針葉林裡。

  『老尼閣下!老尼閣下!』

  聽見年輕女孩刺耳的呼喚,落魄的流浪者不自在地臉部抽動著。

  他滴滴咕咕地喃喃了什麼,女孩的聲音已經到了樹下。

  『格麗安•朱特,妳踏雪的步伐可以驚動一整個洞穴的巨人妳知道嗎?』

  不曉得老流浪者在說著某個地方的俗諺,女孩意外地揚起頭:『一整洞的巨
人?在哪兒?』

  老流浪者不耐地從包裹他的針葉中現身,『等妳知道在哪裡時,早就來不及
了。』

  流浪者縱身一跳,輕盈地像頭松鼠般地溜下了地面。年輕女孩看見他身上的
破爛裝備,噁心地掀了掀嘴。不過浪人腰間的佩刀卻很值錢,女孩雖然不知道它
來歷,但也可以從刀柄和和刀銷的花紋與裝飾看出一二。

  這也是浪人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了,也許比他整個人還值錢。

  『吃飯時間到了,』女孩宣布她的來意。

  『我爸爸擔心你是不是睡過頭了。』

  她轉過身踏過自己的足跡,流浪者伸著懶腰,發出慵懶的呻吟。

  老尼•鄧斯特邁開修長的雙腿,視線跟在她擺動的臀部後方。真是美妙。

  少女不時回頭,嘴唇微微嘟起,眉頭也鎖緊了一些。

  『你看什麼?』

  『沒什麼。』

  創造少女的臀,真是上帝唯一做對的事情。

  老尼•鄧斯特雖然已經五十好幾,對女人赤裸的身體還是興致未減。勾引少
女,在什麼都沒有的雪地上並不適合。

  某個東西出現在眼裡,改變了他的心意。

          ※    ※    ※    ※    ※

  『天呀!天呀!』少女尖聲地喊叫著。

  在老尼•鄧斯特發現的臨時庇護所裡,朱特家的女孩白淨的胴體在流浪者身
上亂動,性愛的歡愉毫無保留呈現在她臉上。她歇力喊叫的模樣看起來像遭人宰
殺的母精靈,雪白的編貝牙齒在張開的嘴巴裡,隨著頭部的擺動上下起伏。

          ※    ※    ※    ※    ※

  少女舒服地躺在毛毯裡,胸口微微起伏,然後舒暢地伸展了雙臂,快感的餘
韻還徘徊不去,『天呀,天呀…』少女的眼神閃耀著滿足。

  『這整座山上,只有我爸爸,和家裡養的一大群狗。那種生活,不是你能想
像的。』少女翻過身來。老尼•鄧斯特的胸膛一點也沒有五十歲男人的衰老,反
而像夏日下的討海人,有著古銅色的光澤。

  『帶我走,我想加入你的冒險。你是一個遊俠吧?』

  鄧斯特不置可否;整個北麓的人們都知道他不是普通的流浪者,但他從來不
承認自己是什麼大人物。

  『我會是一個很好的弓箭手,我會幫你很大的忙。無聊時也可以陪你聊天解
解悶。』

  鄧斯特看了她一眼。

  流浪者的手撫過她的肌膚,找尋被箭矢或地精彆腳的投石器傷過的痕跡。

  『妳沒有實戰過?』

  女孩搖頭。

  鄧斯特不認為一個遊俠帶著沒經驗的年輕女孩是好主意。遊俠需要的是隱密
、安靜的移動,和對周遭敏銳的感受力。這個女孩只會讓鄧斯特分心而且生氣而
已。

  鄧斯特坐了起來,『我肚子餓了。』

          ※    ※    ※    ※    ※

  格麗安一路上都沒再提冒險的事情。

  鄧斯特知道她稍稍克制了一下。但冒險的火焰是不會輕易澆熄的。她的奶子
也不會讓他再碰一下。

  鄧斯特發覺降雪時,加快了步伐。剛才在以前某位旅行者搭建的庇護所裡,
時光像箭一般飛逝;兩人都感覺到少女父親可能的怒意,不約而同地跨大了腳步


  『等等!』

  少女迷惑地回頭。遊俠已經蹲低了身子,傾聽著什麼聲音。

  『什麼味道?』少女聞到一股混和著焦油味的惡臭隨風而至,遊俠將她壓倒
在雪地上。

  鄧斯特不得不摀住少女驚呼的嘴。

  在他們前方幾乎不到五十呎的起伏線上,一隊食人魔正穿過雪地。

  在最前頭的食人魔混濁的雙眼停下來遙望著遠方,然後隊伍又繼續移動。

  食人巨獸粗大的腳遠去之後,少女才被解放開來:『他們從哪來的?我從沒
見過這種東西!只有在故事書裡!天呀!他們怎會跑到這兒了?』

  鄧斯特冷靜接近無情地說:『控制一下妳自己,這些東西還沒走光!』

  接著,凍氣產生的迷霧中,又有許許多多巨大的人影出現。他們比圖畫本裡
的巨人更高,雙腿跟樹幹一樣粗。他們的表皮是一種油亮的暗綠,有的偏灰,有
的偏褐。所有的食人魔的全副武裝,其中有些甚至配備著銳利的劍,身穿掠奪自
巨人的盔甲。

  『天呀!』

  鄧斯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跟在隊伍後面的,是一長列蹣跚的人類。有幾名少女赤著腳走在冰雪裡,她
們的胴體直接承受著寒風,她們的臉都已經發青,仍是咬牙前進著。

  『我的天…』

  俘虜的呻吟、牲畜的喘息和食人魔不時發出的尖銳呼吸聲(鄧斯特是有經驗
的遊俠,他根據自己的知識強迫自己相信那是呼吸的聲音),使得兩人的對話聲
被完全地掩蓋;鄧斯特低聲喃喃:『這真是慘絕人寰。這些食人魔怎會跑來這麼
遠的地方?被他們洗劫的城鎮一定毫無防備…是了,誰會想到這麼多食人魔一夜
之間冒了出來?』

  他估算著食人魔和俘虜的數量,以及籠車與各式板車上堆積的財富,『被襲
擊的一定是貓谷裡的城鎮!』鄧斯特痛心地搖搖頭:『謝里夫,你終究勸不了那
些人類相信你的話嗎?』

  少女迷惑地等待鄧斯特進一步的解釋。

  他轉過頭,像是表達內心憤慨地對女孩說:『一百個食人魔是一場災難!但
攻擊貓谷的城鎮,只要三十個全副武裝的食人魔就夠了。這些春神眷顧的住民們
,從來沒想到災難會這麼容易就降臨在他們身上!』

  隊伍緩慢的流動著,給予鄧斯特充足的時間觀察。

  『其他人一定都是手無寸鐵就被殺了;食人魔喜歡有勞動力的奴隸,所以他
們會盡可能地帶走所有人。』他指指籠車,裡頭甚至有半身人。食人魔搞不清楚
他們的用途之間,還是先關起來。『那些赤裸著身體的是女戰士,她們活下來的
都要侍奉食人魔。有些會送到競技場,和她們一樣的鬥奴決鬥。他們知道穿著盔
甲的是人類的戰士,也知道剝掉她們盔甲,就等於解除了人類的武裝。』女戰士
們的胴體直接與護甲的內襯貼合,以感應戰鬥時身體的每個動作。當她們被剝去
盔甲之後,就只是裸體的女人罷了。跋涉這片冰凍大地的俘虜們要怎麼撐過寒夜
?想到這些食人魔征服者的愚笨,鄧斯特對這些女人的性命不抱任何希望。有幾
個像軍人的健壯男人被銬在籠車附近,艱苦地抵擋寒風吹刮著他們赤裸的上身。

  『弓箭手呢?』格麗安不由得憂心像自己這樣的人,被俘虜後的命運。

  『他們厭惡使弓的人類,致命的弓箭手,讓他們聯想到精靈,食人魔憎恨精
靈。這些女人裡頭沒一個人是弓箭手。』他點了一名在雪地裡掙扎的人類女子。
這個女人的雙腿有著發達的肌肉,可以讓她承擔厚重盔甲加諸的重量。她的腰像
男人一樣,蘊藏著大力揮砍和使用錘類武器所需的爆發力。這個女人的臉蛋雖然
還是很女性化,但寬大的肩膀和體態完全像個男人。

  『弓箭手的身體,』他碰了一下格麗安的細腰:『要像柳樹般輕盈,要像風
中躍動的落葉;力量是拉開弦的基本,但敏捷才是向上一層所需的特質。』

  食人魔隊伍逐漸離去,兩人才從藏身處走出。

  少女驚魂未定,接著吐著舌頭:『爸爸一定擔心死了!』

  鄧斯特則是想盡快帶著格麗安,離食人魔越遠越好。兩人都飛快地行進著,
直到深山裡的獵人,格麗安父親的木屋出現在對面。幾隻在屋子附近斥候的獵犬
圍著他們愉悅地跳躍著。

  這些獵犬都是可拉雪橇,經過特殊訓練與配種的大型犬。格麗安的父親,一
位有經驗的冒險者畜養牠們已經有好幾年了,獵犬們對抗山裡偶而出現的雪怪或
迷失的巨人,都顯現出牠們獨特的價值。

  鄧斯特看了一眼女孩紅通通的臉蛋,今日的遭遇還未曾從她腦海離去。

  『妳還想去冒險嗎?』

  格麗安轉過頭面對著他。她在兩秒的延遲之後,堅定地低聲回答:

  『是的。』

  『妳想要解救那些人?』

  格麗安點頭。

  『妳知道,即使連我和妳父親這樣的人,都不見得能在食人魔的包圍下生還
。妳還有非常長的路要走。』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燈火通明的的小屋:『你的父親是一個優秀的訓練者。他
知道怎麼把一群獵犬,訓練成不畏懼巨獸爪牙的戰士。但他絕不會把生嫩的獵犬
,推向死亡的威脅。我可以將妳訓練成像我一樣的遊俠,甚至更好。但妳必須經
過非常嚴格的訓練。』

  女孩子睜大了雙眼;她從沒想過能成為一位遊俠。碧銀之姊妹那般的傳奇人
物。秋風之詩城裡高踞王位的英雄們。她們全都是女性的遊俠,都比男性更強。


  流浪者微笑著:『別太急著作夢;妳的訓練要從矮人那開始。』

  格麗安厭惡地扭曲著臉:『矮人?那些身上有起司味的矮傢伙?我爸爸一個
人就可以打贏他們五個了!』

  『別太輕視他們。輕視矮人的人都很難在戰鬥中生存下去,無論他們是敵是
友。』

  流浪者並沒有明白告訴她,如果她正準備去當矮人的奴隸,最好別輕視矮人


  『妳去跟他們住在一起,學習怎麼觀察敵人。矮人是有耐心、堅忍,而且瞭
解對手的戰士。除了戰鬥的技巧,妳也有必要先從裝備的知識開始學起。一把鈍
劍比一頭牛頭人更危險,矮人可以打倒最強壯的牛頭人。』

  他又看了一眼格麗安修長的手臂:『妳會使長弓,這對矮人是項得不到的技
藝。他們手太粗笨、肚子太大,拉不開長弓,只能用十字弓。而妳又不是精靈。
矮人只跟人類弓箭手合作,雖然他們會取笑妳的戰鬥方式。』

  格麗安的雙眼變得迷惘。鄧斯特期待裡頭出現一絲退卻的跡象,卻遍尋不著


  他嘆了口氣。矮人淬鍊鑽石成為致命的武器。少女已經交給矮人了。

  鄧斯特沒有提到,只有奴隸才能跟著矮人學習他們的技藝。格麗安如果早點
發現,就會知道她的未來,將是和矮人的鬍鬚一塊在狹窄的地室裡磨磳,和兩名
年輕矮人共享一張帆布行軍床般擁擠的生活。她會認識到在矮人支配下的少數奴
隸,也承受了怎樣的悲慘遭遇;這將使她正視,在其他更大壓迫下人們的苦痛,
而不只限於矮人石室裡那些呻吟的谷地女人、遍體麟傷的野蠻人,或是被送入宰
殺房的母精靈奴隸們。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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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旅者


  矮人朱尼躲在樹叢裡。他盡力讓自己貼在地面;矮人的身材使他進行得非常
順利,他幾乎貼得跟一個不起眼的鼬鼠丘沒兩樣。某種衝動與焦慮使他想開始挖
坑。

  挖坑是矮人作戰時非常經典的防禦戰術;曾有一隊挖了淺坑的矮人用十字弓
和斧頭,就解決了一整群的地精和兩隻不長眼的半獸人。他們根本沒發現矮人。

  對方也還沒發現朱尼,但朱尼一點也不想和他們動起手或打照面。

  朱尼是卡牧坑裡持火神錘子的年輕矮人。這代表他很年輕。在卡牧坑裡,年
輕的矮人並不多,那裡沒什麼母矮人,自然不會有新的矮人。從卡牧坑的名稱可
想而知,這個矮人聚落並不怎麼大,但也是平靜山脈以南最大的。這裡離矮人主
要的坑道太遠,從古尼有記憶以來,他的同族就只有五十五個,不多不少,這麼
多年來還是同樣。

  這麼少的人力分配在哨戒、斥候、整理坑道、製作工藝品、打獵、運送商品
到最近的人類城鎮去…朱尼打算修整這個坑道末稍時,不意外地發現全部的人只
有他一個人有空。

  他一點也不埋怨地(在矮人裡並不尋常)拿了工具,就下了山,然後在坑道
裡敲敲打打了一整天。工作累時,他就躲在了一個十分隱密的矮人旅行淺壕,悠
閒地睡起午覺。淺壕裡有三個逃生坑道和一段只有矮人才通得過的起伏,他的斧
頭也放在身邊。

  平靜維持到三個輕盈的腳步聲,不慎壓過了樹葉,而打擾了淺睡接近甦醒的
矮人。

  這些人用自然素材製成的花飾涼鞋經過他身邊,矮人睜了一隻眼,看見其中
一人白晰的腳掌,腳趾頭上擦了深紫色的亮指甲油,像是在飄動的蝴蝶。

  這些人是精靈,朱尼幾乎敢用自己的肚子起誓。

  母精靈。

  朱尼雖不像他的父執輩成見這麼深,但還是深深同意,精靈是個麻煩。

  三隻母精靈接近到幾乎可以聞到她們香氣的距離,朱尼震驚地一動也不動。

  當他的好友,修尼靠在他肩上時,朱尼幾乎驚叫出口。

  『看到了嗎?』

  『廢話!』他用力推開了毛茸茸的修尼,『你怎會到這兒?』

  『剛外出回來。你不是在休假?』

  朱尼聳聳肩:『我修好了這一小段的出口。』

  『太棒了,』他諷刺地說:『標準的矮人假期。現在我們怎麼辦?』

  精靈們粉白肌膚,草綠或淡紅色薄衫的飄動身影隱沒在森林裡。年輕的矮人
們鬆了一口氣。

  朱尼站起身拍拍落葉(矮人不拍塵土的):『看過活的母精靈嗎?』

  修尼搖頭。像他們這個階級(其實是最低的階級,因為他們年輕)的矮人,
只能去清理宰殺房時偷瞄幾眼;不得年長的矮人允許,年輕矮人根本沒機會接近
畜欄。

  『我們快溜吧!』

  朱尼搖搖頭:『我還要收工具。』

  看見母精靈的修尼有些神經過敏:『火神科西嘉的錘子!一個胖矮人加上修
坑道的工具!什麼時候了還收錘子?她們會用可怕的魔法逮住我們!像半獸人肉
餅一樣油炸!』修尼突然壓低了聲音,他不確定精靈是否在聽著。

  朱尼推開了膽小的同伴,裝模作樣地偵察著精靈離去的方向,直到他聽見某
種意外的事物。

  『我聽見人類馬匹的聲音。』朱尼是一個好斥候,他的耳朵在矮人裡簡直比
貓還靈。矮人有必要時才會騎人類的矮種馬,或是他們自己配種的健壯騾子或驢
。像朱尼這樣常要到人類市鎮辦事的年輕矮人,雖然不騎馬,但對人類馬匹還是
非常熟悉的。

  『南方人的馬,步伐很悠閒,馬匹上乘坐著人。』

  修尼譏嘲地說:『這些母精靈鐵定不會喜歡她們的人類朋友。』

  突然之間,空氣中傳來馬匹狂亂的嘶叫。

  兩個矮人不約而同低聲驚呼,轉身躲回剛剛的藏身處。

  一陣絕跡的亂蹄聲過後,四下便靜悄悄地。一股恐慌籠罩了察覺他們身處險
地的矮人們。

  朱尼鼓起勇氣,使出他擔任斥候訓練出來的貼地爬行,盡可能無聲地向前偵
察。修尼摒息地瞧著朱尼的大屁股沒入濃密的矮樹叢間。

  朱尼•布斯多契夫•好錘,修尼和他一塊長大,第一次見識到這個年輕矮人
像老虎般勇猛,像蜥蜴般迅捷,像老鷹般果斷的行動力。雖然他潛行時弄出的聲
音大了點,修尼還是由衷敬佩著。

  過了一會,矮樹叢鑽出一個矮人頭,然後是穿著皮甲的身軀。朱尼氣喘吁吁
地回到了同伴身邊。

  『三隻母精靈,每個都像母矮人的屁股一樣白!』朱尼擦著汗:

  『一個人類被殺了,她們還沒走。』

  修尼摩擦著手掌:

  『怎麼辦?她們等會就會把我們炸成肉餅!我們該怎麼辦?』

  『修尼•好錘!用用你的大腦,虧你還是好錘一族的一員!』

  朱尼氣呼呼地說:『她們沒時間理我們,也不是為我們來的。』

  修尼如獲大赦,就要腳底抹油離開時,他的同伴若有所思的望著前方。

  『朱尼?』

  從同伴臉上的堅決,修尼意識到了極大的危險。

  『你要做什麼?』比強壯的同伴還矮了一截的修尼擋在他之前:

  『你不能去找她們!』

  朱尼哼地一聲撫弄著鬍子,『我只是要去等她們離開。』他挺起胸膛:『這
裡是我們矮人的土地!就算精靈可以在這裡殺人,我也要弄清楚為什麼?』他的
聲音變小了一點:

  『或許還可以通知受害者的家屬,來幫他收屍…』

  『聽著,朱尼,不要被你那茂盛的好奇心和冒險精神給沖垮了!她們可能還
沒走!不關我們的事!不要去管這件事!』修尼雙手揮動著,極力勸說著他的友
人。這些母精靈無疑是安靜的殺手,她們連叱叫都沒發出一聲,就殺死了一個人
類。到底前方樹林裡等待著的是怎樣的危險,任何人都沒有把握。

  矮人同伴的腳步沒有些許遲疑,修尼追了上去。

  修尼的腦袋飛快運轉著。和人類討價還價的工作經驗,讓他擁有異於普通矮
人的小聰明。他知道要引開一個堅決矮人的注意力,比讓人類上當還困難。矮人
只相信自己記憶中的事物。

  『慶典!慶典!』修尼興奮地喊叫:『忘了這些該死的母精靈,咱們要有慶
典了!朱尼,是慶典耶!』

  矮人眉一揚,關於慶典的愉悅回憶勾起了他的興趣。矮人的生活裡沒有享樂
,取而代之的是拿起錘子,辛勤地打造理想工藝品的喜悅。不過。居住在卡牧坑
的矮人們,有著異於同族的習慣;他們會在全族的大日子舉行慶典。修尼滔滔不
絕說著:『日子就訂在下個禮拜,全部人的都會出席!宴會將在祭祖廳的寶石燈
光下舉行,喝不完的麥酒還有戰鼓助興!城裡最好的吟遊詩人已經啟程,明天就
會到山底。這將是一場盛宴啊!朱尼!』

  朱尼狐疑地看著他:『你從那裡聽到了這個好消息了?』

  修尼想掩飾秘密般地遲疑了一下,臉上帶著某種狡猾的笑意:『我在鎮上遇
見我們在地城方塊之堡的宗親們。』朱尼睜大了眼:『方塊之堡?!』

  『他們要來拜訪我們!整個一車隊的矮人!』

  方塊之堡是矮人國度外圍的大地城。除了人口稠密之外,離卡牧坑也最近。
好幾年都沒有人從那兒過來了,因為從地城旅行到貓之谷的平靜山脈並不是容易
的事情。

  方塊之堡有一萬個矮人,那裡的打鐵鋪一起開工時,火焰大到地城的天空都
反映著昏紅的光芒。朱尼從小對這個大地城充滿著無限想像,『他們的家鄉,天
空真的是紅的嗎?』

  修尼眨了眨眼,忽略了朱尼的囈語:『他們帶著家鄉的礦產、地底最新的工
藝文獻、最近坑道和地質的考察報告、成箱的地圖、秘銀、國王的書信、吟遊詩
人、母矮人、全自動的硬度檢測儀…』

  修尼自顧自背誦長串的名單,一邊偷偷觀察同伴的反應。

  朱尼長滿鬍鬚的臉一下子脹紅,心中輕飄飄地。有母矮人和吟遊詩人的宴會
在等待著年輕矮人的加入。精靈的事情已經完全被逐出腦海,修尼像是吹笛手般
地誘惑著他。

  他連工具都沒收,就離開了坑道。

          ※    ※    ※    ※    ※

  母精靈們修長白晰的腿,圍繞著插了精靈弓箭的屍體。

  死者是一個老邁的男人,唯一能辨別他身份的東西,只有掉落的書袋裡一些
寫著古老文字的艱深書籍。在人類裡頭只有南方來的學者才看得懂這種古老文獻


  但他不是古思利•費圖斯坦。

  精靈們都認識她們的目標;關於他的形貌,已經深深刻畫在每個人的腦海裡


  『要埋起來嗎?』

  『不用了。』

  為首的母精靈看起來憂心忡忡。

  古思利•費圖斯坦或許已經在貓之谷了。

  這也許就是,『那個人』,已經從東邊趕來的原因。

  母精靈踏著輕盈的步伐,內心卻十分沈重地走向了一處林間的小水澤。

  她去掉了涼鞋,無聲地讓冰涼的露水潑打在身上。

  悠風沈甸甸的奶子垂在胸前,伸手沾著水濕潤著白淨的腋下。她薄如蟬翼,
像是兩道洗鍊的彩河般的衣裙已經卸在腰間,泛著一層年輕母精靈羨慕的精靈工
藝品的獨特光彩。母精靈轉過頭來,光潔的裸背對著同伴。

  『阿蘭黛。』聽見她吩咐的年輕母精靈抬起頭來。

  『把南邊那些從屬於我們的精靈全部找來。』

  阿蘭黛略微遲疑地回答:『妳要多少人?』

  『越多越好。』

  阿蘭黛樂觀地估計她所能召集的人數,包括法師和風一般行進的母精靈,她
們將有十分可觀的人力。這可是一整個區域的精靈!但悠風仍然吩咐她把狩獵中
的男精靈召回,並且撤掉看守獸人峰的斥候。

  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悠風的挫敗感些許平復。

  精靈們會聚集起來。除了獵捕對手,她們也需要時間讓族裡的人,重新學習
有組織的行動與生活。悠風的姊妹們會幫助她執行這些工作。

  當南邊的宗族們都到齊後,她們閉鎖已久的宰殺房就可以重新開啟。到時候
年輕的母精靈都會裸露著她們纖秀的美麗軀體,魚貫進到宰殺房。

  包括躺在剖肚台的母精靈,所有人都會回憶起分享,和美妙的協調感。協調
感是精靈的內在本質,精靈本身就是從月光和凋落花瓣的嘆息裡創造出來的。兩
種異樣的事物,卻有著靈性上接近的一點,這造成了精靈。只有將個體和群體的
聯繫再度建立,才能讓精靈們順應無盡生命中的不同挑戰。

  悠風開始期待宗親們的到來。

          ※    ※    ※    ※    ※

===================================

第三章 母矮人們


  一張以矮人文字書寫的羊皮紙靜靜地躺在檜木的巨大書桌上。

  矮人學者伏力特•巴哈的年輕女僕闔上了門,留下白髮蒼蒼的老矮人,獨自
在燭光下檢視著這封人類所寫的書信。矮人王國,石之飛爾格勒的書寫體文字被
侏儒儀器巧妙地描繪在上好的羊皮紙上。這位提供文獻的年輕學者非常具有企圖
心,想讓德高望重的矮人學者大吃一驚。

  包括他這封書信裡所發掘出的過往野史,都讓矮人感受到某種程度的壓力。

  他靜靜地在桌上,用自己年輕時使用的小刀刻下了一個矮人名字。

          ※    ※    ※    ※    ※

  『菲妮歐,什麼時候回來啊?』

  『等暗石城收復了吧!』

  年輕的母矮人菲妮歐•川石向緩坡窄街裡的小販大聲說著。

  跨過擁擠的人群,菲妮歐已經滿身大汗。

  矮人地城的街道一向是雜亂無章,而且擁擠。當一整群矮人擠在一起時,他
們根本管不著什麼是秩序。

  走到藍堅石街,菲妮歐才鬆了一口氣。她快步向前,遠方的鐘塔正敲著飯鈴


  矮人地城裡的拱壁全部繪著該市街的獨有天幕。這一區的矮人們頭頂永遠都
是一片耀眼的藍天,他們依賴鐘聲來規律自己的作息。

  過了許久,才有人探頭出來,拿著鵝毛筆的矮人作家,正饒富興味地打量他
不曾看過的下層市街母矮人。

  菲妮歐感到些許緊張,她從沒在白天跨過這條街。雖然白天或夜晚,這裡的
街道都靜悄悄地不像有人居住著。

  一扇精緻的檜木門開啟,它被漆成某種金屬牆板的顏色,菲妮歐還以為那是
青銅的裝飾,看見有人從裡頭走出才嚇得閃在一邊。

  長著大鬍子的強壯矮人從一旁的階梯走下。

  他們比某些人類還高,胸膛高高挺起,身上穿著有花紋的冑甲,顧盼間流露
極強勢的征服感。並不是到處都見得到像這樣的矮人;至少在地上還沒有。

  菲妮歐從沒看過快劍一族的人物,在她平凡的矮人腦袋裡,快劍這種姓氏和
這個家族是非常異樣的存在。他們居住在藍堅石街,所以菲妮歐還沒有機會遇見


  現在她遇到了。

  一陣恐懼傳遍她全身。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錯。

  她忘了藍堅石街是不能隨意出入的。矮人的律法讓他們不需要安排警衛,律
法從每個矮人的兒時就被毫不厭倦的教導著。

  穿著白紗的黑髮女奴走了出來。她的裸足在菲妮歐面前轉了個彎,彷彿要刻
意遮住母矮人似地,漂亮地向主人面行個禮。

  『馬車已經過來了,主人。子爵正恭候大駕,席上還有吟遊詩人,準備了全
新的故事。』

  『裸足的阿爾凡娜,裸足的鄧思恩真的不跟我們一塊用午餐?』

  『主人,鄧思恩病得很重,她請求你的原諒。』

  菲妮歐盯著人類女奴白晰的腳跟。

  只有階級最低的某些下層街道的矮人才被獲准赤足走在街道上;因為他們不
會被動員。幾乎所有的男矮人和母矮人都被要求在動員令下達時,在限定的時間
內全副武裝到達集合地點。赤著腳是讓矮人被軍法審判的好理由。連鞋子都來不
及穿,你自然不可能達到『全副武裝』的要求。至於人類女奴,她們會被直接帶
到畜欄去。所以女奴們都是赤裸著雙腳的。

  矮人的興趣從女奴身上移到她極力掩飾的母矮人身上。

  阿爾凡娜勉為其難地轉過身去;她也害怕主人的怒火。

  『夫人,您的名字是?』

  菲妮歐知道自己完蛋了。她微微顫抖地道出了家世,然後依據她這個年紀母
矮人該有的禮節,跪倒在藍堅石階神秘的石磚上。

  阿爾凡娜從她一張年輕矮人少女的臉龐,就幾乎可以猜到她只有六十六歲,
在矮人的輩份上還談不上是個東西。(矮人有個古怪計算方式,三十三歲到六十
六歲一律是六十六歲,類似的數字包括一百一十一,七百七十七等等)她來自下
層市街,這裡每個人,包括阿爾凡娜都能輕易看出。藍堅石街的住民並不是這麼
容易輕易被混淆。

  其中最年長的矮人清清喉嚨,說出了菲妮歐最想知道的事情:

  『果里戈•快劍,帶著她。咱們吃完飯後,還有時間宰殺這個母矮人。』

  在窗台上的矮人作家,在速記本上寫下了菲妮歐的名字。

          ※    ※    ※    ※    ※

  喬利安•庸師從侏儒的縮版文獻閱讀器上移開,用手沾著口水,在一本破爛
的筆記本上搜找著。

  無月海沿岸大城裡的圖書館到處都有這種袖珍型文獻,每本只有乳酪大,頁
數從十萬到一百萬,以等比級數迅速成長。法師和侏儒都在這套文獻系統投注了
大量心力。法師發現縮小的書本易於攜帶,但卻不知道如何讓一般人也可以隨時
取用。侏儒早就發明出觀看微縮物體的器材,但他們在製作迷你圖書的研究上遭
遇嚴重挫敗。

  兩者一拍即合。

  不過,圖書館員也發現順手牽羊和大規模的洗劫變得更加容易。

  喬利安•庸師口袋鼓鼓的,裝滿了一整巨冊的『精靈史』,外加一套精緻的
母精靈春宮圖冊。他又翻過了一頁,然後提起筆在漂亮的新製羊皮紙上寫下一段
文字。

          ※    ※    ※    ※    ※

  果里戈•快劍帶著快劍一族的工具箱,進到了石室裡頭。靠外的石壁上有兩
孔巨大的通風口,來自脆弱地層的微風吹拂著矮人長滿鬍子的面孔。

  子爵的宅邸有著整個方塊之堡最佳的視野,果里戈墊高了身子,從通風口窺
看東邊廣大的植被區,方塊之堡唯一有綠意的地點。底下的水澤裡,裸體的母矮
人三三兩兩在衛士的看顧下洗浴著。森林裡畜養了大量的野生動物,甚至有豹和
山貓之類野獸。穿著閃亮盔甲的矮人士兵遠遠望去真的十分挺拔,果里戈知道他
們都是快劍一族的子弟。

  快劍族支配了城中百分之八十的母矮人,每隔一陣子,就會有新的母矮人從
遠地前來,替換已經混血的年輕母矮人。整個過程都在審慎的文書作業下進行。
矮人國度的人們都知道這是方塊之堡得以維持強勢與堅固防禦的秘訣。

  他們和不友善的地底種族、各式各樣的危險、地深之處的精怪之間的戰爭從
未停止過。人口膨脹、惡劣的環境、下層市街擁擠髒亂造成的問題,迫使這些矮
人慢慢地向外移動。

  方塊之堡就是屬於邊境城市中最外圍的。在坑道通暢的狀況下,王國的大軍
開到此地仍需要一年。它到地表上也不易;崎嶇複雜的通道被淺帶地層的生物佔
據,之中包含了不喜歡地表吵雜的龍、挖得太深的穴居巨人和一些掠食的巨型昆
蟲。這些對矮人都是致命的,特別是危險經常混和著地崩、水淹與岩漿一起前來


  矮人在地底有穩固廣大的王國,他們以此延續了數萬年。矮人是屬於岩石和
地底的。快劍一族的勇士們,參與過矮人歷史上所有最偉大的戰役,是矮人之中
充滿榮耀的一族。但他們卻從來沒有踏上過地表的土地。

  遠離岩精為矮人創造的一切,日子怎麼可能過得更好?

  快劍族的漢子寧可倒在暗石城那樣險惡的死戰之中,也不要離開家園,到地
面上去。

  洗浴完畢的母矮人離開了草原上的小水澤,有的赤裸著身子躺在草地上聊天
或休息,有的讓衛士們上了項圈,帶回她們的畜欄。這樣的景致,果里戈還打算
看個三五百年。

  矮人的一生,本就是這樣渡過。

          ※    ※    ※    ※    ※

  年輕的母矮人拿著皮套的大本書冊走了進來。

  她是一個美妙的母矮人,一頭淡金色的俏麗捲髮,臉上總是帶著微笑。果里
戈一點也不懷疑有這樣的母矮人存在。母矮人輕柔的口音讓他憶起兒時,她來自
石之飛爾格勒的古老地域,果里戈還殘留對那個地方的一點回憶,如果這女孩這
麼棒,那古老國度裡的母矮人一定更棒。

  兩人視線短短地交會。母矮人注意到陌生矮人雙眼裡的熊熊慾火,燙紅著面
頰轉了過去。

  果里戈撫摸她的奶子,母矮人妮嚶地一聲,彎下了身子。

  果里戈解開她胸襟,一對又白又大的奶子跳了出來,她喘著氣,將雙臂高舉
,攬在身後腦杓上。果里戈親吻著,愛撫它們。他看了一眼垂在奶縫間的母矮人
銀牌。微風河岸的白奧妮。

  果里戈呼吸越來越重,熱氣噴在豎起的乳頭上,一臉的大鬍子還是拼命摩擦
著。

  母矮人抬起了腿,解下來花瓣般的褻褲。

  背對著快劍家的矮人,一身白肉的美麗母矮人張開白晰的雙腿,在石床上蹲
坐下來。果里戈托住她的腰,白奧妮因為臀部深深地沉入,嬌聲地哭叫起來,她
叫嚷著連果里戈也聽不懂,微風河岸的矮人語言。果里戈愛撫著她出奇柔軟的肚
皮和柔嫩的大腿。

  母矮人閉著眼喊叫著,性愛的歡愉讓她的面容扭曲著,兩人的下半身開始劇
烈撞擊著:『肏、肏爆我∼∼啊!!啊!!』

  強壯的快劍族矮人跳了起來,母矮人光裸的上半身往前傾,手腕被抓住,一
陣劇烈的碰撞讓她挨受不住:『啊!!!啊!!!』

  喊叫聲從虛掩的門後不斷傳來,母矮人的唉叫從快速嘶啞變得高低有致,然
後又是一陣的尖銳喘呼。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母矮人白淨的背緩緩起伏著,在她身後的雄性矮人已經
完全沒有動靜。母矮人口乾舌燥地潤滑著嘴唇,靜靜地趴下。矮人壓在她的背上
,快樂地低喘著。

  恢復了一點精力的母矮人撩撥著汗濕的髮梢,坐起身來。矮人抓著她一隻腳
踝,分開她的大腿。母矮人帶著好感地問道:『你叫什麼?』

  『果里戈•快劍,尊貴的女士。』矮人輕快地回答。交換姓名,是良好關係
的開始。

  母矮人拈著自己的銀牌,俏皮地做了個鬼臉。

  果里戈推倒了她,將壓在身下母矮人苦悶的插入神情記在腦海裡。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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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險惡峽谷


  穿著洗得褪色的灰藍長袍,白髮垂在肩上的老者張望著峽谷的兩端。

  從峽谷底部往上望,一線的天藍是灰暗岩石以外唯一能見的其餘色彩;環目
望去,整個峽谷是毫無生機,靜悄悄的一片不毛之地。

  老者從從書袋中取出一本封面精緻的銀邊書籍。銀體的精靈文字一下子就化
成一團火焰,然後出現小字的副標題。

  彷彿知道即將有人要求助於這本精靈製作的魔法典籍,某種莫名的力量翻動
著書頁,然後來到其中一部章節。

  一名綠衣遊俠駐足在中間,他的雙眼炯炯有神,彷彿擁有生命一般。老者將
乾枯的手指放在書頁上,輕輕細讀著一段文字:『保護者,保護者,作我的耳目
,勘查我的前方;森林之子,來到我的面前。』

  一個綠色身影悄悄從老者的眼角潛行掩至。

  老者慢慢地移動著視線,落定在他身上。

  他調勻自己的呼吸,將音節不急不緩地吐出。

  遊俠怪異的雙眼裡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在這名存在體的扭曲心智裡,一股將
對方砍劈成碎片的衝動和魔法言語的約束力如同浪濤般激突。

  遊俠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潛行離去。

  他接受了命令。

  古思利將注意力轉回了書本。

  他需要一名斥候,這隻遊俠已經符合所需。但他還要一名幫手,幫助他通過
這道險惡無比的峽谷。

  他需要比這名遊俠更友善,更人性的生物來幫助自己。他需要這名生物看守
自己的周遭,並擊退峽谷裡各種危險的生物。

  魔法典籍快速地翻動著。

  鑲金的邊框裡,出現了一名及肩紅髮,掛著披風的女戰士。

  書本裡的畫像移動著,『呼喚我,書的使者。需要我時,就呼喚我。』

  她說的是秋風之詩的母語,南邊從葡萄湖到藍鑽之海,一整塊地區的共通語
言。

  古思利取出了眼鏡,細細打量這名來自南方的女子。

  她有著極為美艷的外表,和一身極佳的裝備。

  古思利將白銀書籤放下,然後闔上了書本。

          ※    ※    ※    ※    ※

  格麗安•朱特一個人睡在石室裡的帆布行軍床上。平時這裡有兩個矮人和她
一起睡,但他們都出外未歸。他們的裝備和工具隨著主人離去,空盪盪的架子上
只剩下矮人打造的工藝品、備用的武器盔甲、陶藝品和矮人肖像畫。

  矮人是高明的人像畫家,他們只以同族作為題材。

  那些認為矮人是粗俗無文鋼鐵民族的人類,都不曾用心去瞭解過矮人的風俗
習慣。在他們地室裡的住所,各種尺寸的人像畫裝飾在明顯的角落。

  在這間狹小的年輕矮人共有的地室裡,一進門就可以看見高掛的人像畫。

  兩個年輕矮人的身形沈浸在深思的色彩與氛圍裡。他們分別是兩位主人的父
親們年輕時的畫像。畫家的筆下,他們看起更憂慮,更沈重,也更高貴了些。

  母矮人的畫像排列在東邊的樑柱上,她們是矮人們的母親。

  她們在畫裡看起來充滿智慧,勻稱的身材顯露在露出的胳臂和小腿之上。

  格麗安•朱特在這些矮人的注視下,輕輕翻了身。

  她是年輕矮人修尼和朱尼的奴隸,兩人共有這個人類女人。

  朱尼是一名精悍的戰士,族裡的狩獵都少不了他。而矮人修尼則是位畫家。
他花費了大半生命在繪畫之上。不過在矮人社會裡,繪畫和工藝一樣,都只是每
個矮人熟悉的嗜好,他另外一個工作是來往人類城鎮,負責買賣和補給物資。

  卡牧坑裡並沒有什麼矮人好畫,所以修尼也畫奴隸。在修尼作畫的角落裡,
幾張小號畫布的奴隸畫隨意地擺置著。

  已經完成的是一張傳神的蠻人奴隸畫。在畫中,蠻人拉著重型石材,在坑道
裡奮力前進著。蠻人的肌肉和竭力承受命運折磨的神情都躍然於油彩之上。

  除了蠻人,奴隸畫的主要題材,谷地女人也出現在修尼的畫中。谷地女人是
矮人們從北地俘虜的人類女子。她們比葡萄湖岸的人類女人高大,頭髮也以金髮
居多。在修尼展示的畫裡,裸體的谷地女人或坐或站,靜靜地待在畜欄裡消磨閒
暇的時間。

  在這裡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張母精靈奴隸竭力喊叫,正在被矮人宰殺的聳動人
物畫。

  她扭曲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傳神,蹲坐著的矮人刑器也跟真品一模一樣。

  『夜鶯森林母精靈的屠宰』,一幅已經被藍鑽之海畫商訂下的作品,因為矮
人們極力要求隱去母精靈的真名和出生地,而遲遲沒有交給買主。這幅畫是這麼
地逼真,研究精靈史的專家只要略加查訪,就可以從母精靈的身體特徵、容貌、
一些更小的細節,得知她的族名,然後再進一步推測出她在那裡被宰殺的。

  另一幅已完成的畫和其他奴隸畫都不一樣。格麗安•朱特坐在天鵝絨背景的
矮人華室裡,赤裸著身子躺在床上。

  研究矮人人物畫的專家大概看一眼,就知道這個人類女人雖然是奴隸,但身
份有點特殊。修尼另外畫的一張,就較有奴隸畫的味道,但他卻沒有把它完成。

  在這幅畫裡格麗安一樣是坐在床上,但一點也不悠閒。成套的矮人刑具進入
她的體內,銀盤上刑器閃耀著矮人工藝獨有的光芒。畫中女主角現在安穩地睡在
空無一人的主人房裡。

  就如同一般奴隸,她一絲不掛的身體上只有腳踝上一對串有鈴鐺的白銀環。
只有格麗安跟著獵人出外狩獵時,才將這對腳鐲取下,這是她身為矮人財產的標
記。不過這名少女是十分特別的一名奴隸。她擁有一把長弓,矮人不用的武器。

  這把長弓,和她加諸於弓箭上的技藝,使得這名人類少女擁有許多特權。這
在對奴隸控制嚴厲的矮人地室裡非常不尋常。

          ※    ※    ※    ※    ※

  格麗安摸進了矮人沙龍裡。此時這個夜晚的場所空無一人。壁上懸掛著極為
大幅的矮人人物畫,這裡是整個族人精神的所在。和祭祖廳列滿英雄、國王和列
祖列宗的肖像不同,沙龍裡大部分是裸體的母矮人或某些深具美感的母奴隸畫像


  幾乎每個母矮人都會有兩張不同的畫像存在:裸體畫,和較輕浮的春宮畫。
在這座沙龍裡修尼和朱尼的母親都裸裎著凝望著永恆的虛空。

  沙龍裡也有幾張春宮畫,都是母矮人在很年輕時被畫下的交歡實景。最大的
一張據說是著名的吟遊詩人麥芙羅•曾恩,她在一場激戰後,被推進了麥酒城的
歡樂旅館。

  她的腳趾頭緊緊頂著花飾的壁上,背景裡雀躍的男人排到了門外。

  格麗安默默地跟著這些美麗的母矮人們,走到了壁上一個密門之前。以獨特
的頻率敲了幾下。

  門自動地開啟。

  陰暗的室內熱氣和火光一下子迎面而來,還有格麗安習慣的氣味:矮人獨特
塗料的酸味。室內的三名母矮人都在處理矮人用的手斧。

  她們將塗料和秘銀屑混和,然後在矮人機具上對手斧加壓。裂痕和缺口在下
一道手續修補,使用的是轟隆隆的火力輪床。

  母矮人們都赤裸著身子,只有其中一人穿著手套。然而每個母矮人都戴著細
項鍊,純金的飾品是她們的最愛。母矮人們都看起來很年輕。她們在六十六歲之
前,看起來都像是身材嬌小的人類少女。不過持錘的胳臂和使用斧頭訓練出來的
腰部,使她們看起來更加強韌,腳也比較大,以適應在坑道或山林裡長途跋涉。


  在三名母矮人裡最年長的才一百一十一,她是卡牧坑三名最年輕矮人的母親
。這名麥色頭髮的母矮人看見格麗安進來,招呼她開始分擔一些工作。汗流浹背
的裸體母矮人們很高興這名人類少女的加入;格麗安有著十分特殊的用途。

  她一個人操作著切割打磨的桌台,這東西通常需要兩個矮人一起操作。當她
開始調整一副胸甲的原型時,雙腿頂在固定軸上,使盡了全力將轉輪扳到所需的
位置,然後停下觀察成品的形狀。這種過程往往要重複千百次。這張矮人機具台
上有一套複雜的省力裝置,可以把拖動一頭大象的工作分成幾十個鐘頭完成。但
她們當然沒有幾十個鐘頭。

  所以當格麗安操作這張桌台,整個室內都聽得到她出力時的尖聲喘鳴。

  她們賣力地工作到吃飯時間。兩名年輕母矮人先到靠近山腰的坑道出口清洗
身子。格麗安剛完成一挺長槍,疲憊地躺在工房的冰冷的地上休息。她只花了一
個鐘頭處理這把長槍,以矮人的標準而言,是一件粗製濫造的次級品。不過當這
把長槍覆上了亮漆之後,變得如同劃破天空的流星般閃亮,正適合貓谷武士的品
味。這個春季慶典裡,一個盛大的騎士競技即將展開,雪片般的訂單從各方飛來


  每個角逐者都想要自己的裝備與眾不同,卡牧坑的超高工藝水平就為他們寄
望的對象。然而,這些毫無品味可言的客戶讓矮人們倒足了胃口,只有母矮人工
房願意接下這種差事。而且通常都由格麗安來完成。對於貓谷的膚淺鑑賞家,她
五年的工藝資歷已經綽綽有餘。

  格麗安躺在地板上,從工作台底下看著羅絲的身影。她正在水缸旁一邊哼著
歌,一邊擦拭著下半身。

  羅絲的體毛是微微捲曲的,就像大部分母矮人。她們有著天生滾滾的毛髮,
有些像羅絲這樣的母矮人,會用藥水把頭髮變直。羅絲是一名飛鏢手,母矮人裡
許多人都是飛鏢手。有些人精於短弓或十字弓,但大多數都至少會用手斧或短劍
。只專注於飛鏢的訓練,使羅絲擁有一對線條美好的雙腿。這樣致命的曲線,常
讓格麗安嫉妒無比。

  和卡牧坑另外兩個母矮人一樣,羅絲永遠在飄逸的絲袍底下,配備著懸掛飛
鏢的特殊腰帶。這些飛鏢非常的輕,但打造的十分精準與致命。羅絲在絲袍下穿
著腰帶,腳上戴著彩晶的腳鐲。

  她淨身套上絲袍,低聲叫喚著:『格麗安?』

  她不想回話,閉上了眼睛。

  母矮人熄掉了燈火,從密門離去。

          ※    ※    ※    ※    ※

  格麗安深深地陷入沈眠裡頭。

  也許是打造秘銀的虛脫。

  一些較有經驗的矮人告訴她,秘銀這種有自我意識的金屬,會吸去工匠的心
智。工匠的善與惡,全數都反映在秘銀所製作出的裝備上。

  她已經忘了今天是否有經手秘銀;或許秘銀已經悄悄溜過她的錘下,只是她
不知情。

  秘銀的外表看起來像是焦黑的金屬。經由秘密的配方,秘銀從矮人高熱的爐
中流出,當它與具有魔力的錘子相遇時,秘銀會開始被喚醒。

  但秘銀的本質,卻從未被真正地發掘過。

  甚至有矮人認為,他們自始至終,都被秘銀狡猾地欺騙了。

  不過格麗安知道,她可以感受到秘銀打造出來的箭矢,在自己手中的熱度與
硬度。這是秘銀的魔法特質,經由錘子上施予的法術互相呼應,而錘打出真正的
秘銀。

  格麗安已經用這種秘銀打造出三次不同型號的弓箭,每次她都會保留一部份
金屬,作為自己使用的長弓弓箭之用。格麗安的秘銀是一種混濁的銀色,當它在
淡褐的弓身上輕輕顫抖時,格麗安甚至可以聽見箭頭的低吟。

  格麗安有時會心想這些捲曲陰毛的母矮人會不會打造自己所用的秘銀武器。

  她們的祖先留給卡牧坑的矮人們眾多的軍械與財寶;甚至超出矮人漫長壽命
所能享用的數量。羅絲從來不留下秘銀給自己,也不擁有它們。

  但羅絲身邊總是帶著一把秘銀匕首。這把匕首比卡牧坑任一種新製作的武器
還精良。它是從地底王國帶出來的,據說是黑暗精靈從銀龍的灰燼中撿出的太古
神兵。

  這個從無盡黑暗與貓的妒意間滋生的種族,賦予了匕首某種魔力。

  羅絲的匕首可以讓同伴們在睡夢中醒來,在魔法的噩耗間蘇生。

格麗安突然從睡夢中驚醒。

  她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她認為自己聽見過,而且從不會忘記。某種野性、
非人的低沈呼號。她知道那不是呼號,而是每個在野地求生的人都知道的危險訊
號。

  她在冰冷的地板上爬動著,在黑暗的工房裡找到了密門,然後輕輕地開啟。

          ※    ※    ※    ※    ※

  她一動也不動,從縫中傾聽外界的一切聲響。半獸人的呼吸聲。格麗安聽過
一次,而從來沒有忘記過。參與狩獵的矮人都被教導,這種聲音代表的不同意義
:數量、危險程度與意圖。

  半獸人的意圖一向非常明確。他們推著母矮人南妲進了沙龍她並沒有抬起眼
看工房的密門,這也是密門設計的目的。格麗安推回了密室,從窺孔上觀看著。

  南妲穿的絲袍裂了一半,白晰的大腿全露了出來。

  然後半獸人現身了。

  格麗安第一次這麼近看見半獸人。

  他們比一般人類還矮一個頭,彎下的背有著高高凸出的兩片發達肩胛骨,強
健的雙腿像動物般向後曲折,這樣的身軀賦予他們使用重兵器的優勢。幾乎每個
半獸人都能從遠處跳向對手,將兩倍重、兩倍長的砍刀或重斧朝敵人砸下。他們
手臂的構造允許接連的強勁拋擊。幾乎所有半獸人都會用流星錘或鍊錘,就如同
矮人使用十字弓一般尋常。

  半獸人們環顧著沙龍裡的景致,然後發出了嘈雜的笑聲。

  他們說著某種半獸人語言,而非較高尚的巨人族語言。巨人族對於半獸人、
地精等種族極具影響力,在較開化的半獸人部落,巨人語是可以普遍通行的語言
。但這些半獸人們吐出的字眼,完全不是格麗安這樣的人類可以模仿或理解的。
他們說話時還配合許多擠眉弄眼和手勢動作,使得觀者更加迷惑他們究竟是在交
談,還是動物的求偶。

  突然之間,半獸人一下子變得肅靜無聲,然後各自找地方躲藏起來。

  格麗安聽見矮人的對話。

  『笨頭!你踩到我的腳了!』

  『你罵我什麼?你這個死矮人!』

  『安靜!向左轉!』

  格麗安原本期望是一支全副武裝歸來的矮人,但進來的卻是兩名扛著畫的年
輕矮人。

  他們抬著一幅巨大的春宮畫,一名母矮人女爵,正將漆具往自己私處塞去。
她一張喜悅的臉蛋和美好的身材彷彿活生生的母矮人一般,身上穿的黑蕾絲手套
和吊帶與絲襪都是上好的高級品,底下簽有矮人大匠師的簽名,一個只有矮人才
會發音的名字。

  半獸人迅速地掩上。

  年輕矮人幾乎哼不到一聲就死了。春宮畫被刀劍砍劈出十字型的缺口,在背
後的矮人血噴得從畫布底端滴落,他們的腳從畫布下伸出,都已經不再動彈。

  格麗安幾乎要失聲驚呼。除了自己的主人,人類少女對於其他矮人鮮少有好
感,特別是年輕矮人,他們的手腳對母奴隸都不怎麼友善與禮貌。所以格麗安的
震驚大部分是出自於失望,還有他們運送的春宮畫被損壞的可惜。

  格麗安看過修尼臨摹過無數的所謂矮人肖像畫名作,也聽過他酒醉後的高談
闊論。這矮人本來以為人類少女屁都不懂,但隨著格麗安矮人字彙的增加,修尼
逐漸瞭解到人類確實有欣賞藝術的能力。修尼臨摹的畫大多不是真品,而是輾轉
從地底帶出的學院複製畫。這些複製畫有時是完全的縮版,有時是局部的複製。
幾乎每一位潛修繪畫的矮人都擁有一整個系列的小型複製畫集。在矮人的社會裡
,複製畫作為生活與學習的一部份,有著和人類社會完全不同的價值觀。

  這幅被砍成破爛帆布的春宮畫至少有三百年歷史,做為主角的母矮人女爵以
一比一呈現在畫中,背景、衣飾、姿態與用色,都是屬於矮人王國石之飛爾格勒
,那深沈地城裡的富饒又沈靜的偉大風格。雖然是一幅春宮畫,這樣的作品直接
掛在王國的宴會廳,大概也是可接受的事情。

  半獸人顯然不是懂得欣賞藝術的人種。

  屠殺矮人之後,半獸人興奮地繞著驚慌的母矮人南妲,手舞足蹈地歌唱起來
。他們將武器高舉,膝蓋揚起,嘶叫即使同族也無法辨識的字眼,蹦蹦跳跳地連
堅石的地板都為之憾動。在他們有著利爪和蹄的雙腳下,油畫帆布已經被踐踏得
扭曲縐折。

  胡鬧了好一陣,才有一名一口爛牙的半獸人揮舞著釘頭錘,不知在嚷嚷什麼
。然後有一些半獸人分頭往三條通道搜索。格麗安感覺好了一點;至少在矮人沙
龍裡的半獸人實力被削弱了一些。她開始憂心出外的矮人隊伍何時會回返。

  南妲被推到密門前的石壁上,痛得哼叫出聲。她歇斯底里地低泣著。這種聲
音對想要竊聽半獸人談話的格麗安造成了一點干擾。不過,她幾乎可以確定他們
是用大草原上半獸人使用的部落土語在交談。這種土語有數千種,聽起來都差不
多。精通半獸人語言的專家(包括遊俠、學者、通譯、傭兵或商人)認為這種大
草原獸人語主要模仿鳥類和爬蟲類;這兩者也是草原上最常見、族類龐雜而且較
無害的生物。

  有一些草原獸人說話像某種高頻的侏儒肉舌;一種噁心的儀器。據說採集自
生物,侏儒學者用來研究其他種族使用舌頭發音的方式。當大量的電流通過時,
它就能發出類似舌頭撞擊口腔的彈舌聲。另一些像蛇或其他吐信的爬蟲類,這種
語言幾乎沒有其他種族能模仿。

  這些獸人來自前者。當格麗安突然聽見巨人方言時,她一雙眼緊盯著那名一
口爛牙,揮舞著手指呼天嗆地的半獸人。他那破風的嘴裡吐出的是濃厚地精腔調
的巨人方言,向兩名有著不同毛色、形貌的其他部族半獸人發號施令。格麗安看
見他板甲上一塊簡陋的裝飾品:半獸人軍官的階級銅牌。

  他是來自某個巨人族大君們摩下的半獸人軍團。這些盤據在險惡山谷、淺帶
地層或是雲霧彼端的古老巨人族系們統御著眾多從屬於他們的民族。他們讓效忠
的半獸人享有特權,在他們的撐腰下,半獸人和地精不再需要服膺古老的酋長或
巫醫制度。充滿野心的人類在他們的軍隊裡,肆意地掠奪、奴役其他弱小的人們


  半獸人棲息於巨人羽翼下,有一部份是本性使然,但人類或精靈與巨人合作
,則完全是垂涎於巨人族的龐大勢力。如果和巨人們利益一致,強者可以很快得
到他們想要的東西,甚至超越。而不怎麼強大的生物,也可以藉由服侍上位者,
在同類間取得支配地位。

  這名半獸人軍官顯然是名寵兒。

  發號施令之後,他一屁股就坐進矮人長老的棗紅軟絨座椅,自顧自用腳爪抓
起癢來。格麗安聽見他用狡猾的音調,詢問著南妲一些問題。

  南妲困擾地用地精方言支支吾吾地回答。半獸人嘿地一笑,這名母矮人聽得
懂地精方言。這種語言有六成的巨人詞彙,所以又稱巨人方言。巨人自己倒是從
來不講,而且常常取笑這種奇怪腔調的變形語言。彷彿怕她聽不懂似地,半獸人
一個字一個字地問,臉上還不忘做鬼臉。

  他自我介紹,並且深具幽默感地給了自己一個矮人發音的名字;歐騰。

  南妲深感困擾地雙臂貼著自己,碩大的雪白奶子垂在胸前。

  半獸人頑皮地笑著。這傢伙努力地想顯示自己是個紳士,而且還是調情高手
。半獸人繼續用地精方言挑逗她,有時還夾了一些矮人話。

  這是人類少女第一回看見過不野蠻的半獸人,甚至有點精明。

  南妲有點在意地張望著,其他半獸人都站在哨戒的位置,看著外面。

  操地精方言的半獸人軍官開始愛撫她的奶子,南妲輕歎了一聲,棗紅的長沙
發被她的扭動微微撼動了一下。金髮的母矮人的皮膚像奶油般嫩白,有著鮮豔紅
唇的臉蛋向後仰,雙腿之間被撥弄得腳掌伸直,無助地頂靠著大理石的地板。

  半獸人愛撫了一會,然後要她坐上來。南妲勉強站起身,將圓滾滾的屁股坐
回男人身上。她一隻手撐著男人胸膛,不停回頭用矮人語叫著。半獸人抬起猿猴
般的下半身,往她張開雙腿猛頂。母矮人瞇眼不住唉叫,身子不停地騰起。

  在歐騰成為軍官之前,他只有在森林或荒野裡,才有機會遇見母矮人,而且
她們都是遊俠。這些四處雲遊、不畏涉險母矮人遊俠的光裸胴體,有時候就讓歐
騰這樣狡獪的半獸人作為享樂之用。她們高潮時吐露的母矮人名字,就成為歐騰
深具紀念價值的事物。

  『南妲…我叫南妲…啊∼!啊∼!』

  半獸人貼著她身子用力肏著,決定等會再記下這個母矮人名字的發音方式。

  格麗安不禁想著,羅絲和另一個母矮人貝靈達,是不是也在做同樣的事情?

          ※    ※    ※    ※    ※

TO日星:

  關於語言的部分,這是,姑且稱為套語的使用吧,別太在意。

          ※    ※    ※    ※    ※

  這個POST,H的部分還沒寫到,不過腦子有回想起過去想到過的ide
a,找時間付諸於文字。

  喜歡這個風格和題材的,仙水會盡力把腦海的idea呈現出來給您們。

  人物介紹仔細看了一下,大部分都還沒出場,不管它。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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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巨人與母精靈們


  『古怪而稀奇的玩具與魔法用品店』,是溪谷矮人搖擺風從祖父那繼承來的
唯一事業。

  搖擺風出身望族;在溪谷矮人裡,他們是深受尊敬的『城市人』。城市溪谷
矮人!

  這個九個音節的葡萄湖沿岸語言詞彙,如雷貫耳進入秋風之詩以北每一個報
社編輯的耳裡。

  『倒底是什麼鬼東西啊?』

  這玩意比女遊俠的裸屍還能聳動人心;小報記者、多事的吟遊詩人、字典的
編彙者前前後後出入了貓谷四五十次,想找尋傳說中的城市溪谷矮人的行蹤。

  搖擺風的祖先原本居住在落葉鎮,受不了騷擾之後直奔貓谷深處的平靜大城
:貓堡。在貓堡,沒什麼人會特別注意一個開業的溪谷矮人,此地甚至有罕見的
貓人一族居住,溪谷矮人還成不了什麼新聞。

  搖擺風的同胞是身子纖細、古怪有趣的一族,吟遊詩人的搞笑詩篇絕對少不
了他們。一般人難以理解這個看似淺薄,但又難以解釋的種族,只有更難相處的
巫師或侏儒工程師願意雇用他們。當搖擺風的父親第一次踏上貓堡的土地時,貓
人守衛還以為有戰事要發生了,因為一次出現十來個溪谷矮人,讓人聯想到一整
隊即將進駐的侏儒工程師、噴火的攻城車和無數稀奇古怪的零件和機器。

  貓谷當然不會有戰事發生,安逸的市民議會大廳都已經長青苔了,貓人守衛
們穿著花俏的禮服供遊客拍照,瞭望台的警鐘已經被人拿去壓泡菜;這些溪谷矮
人不過是另一批未來住民罷了。

  搖擺風從兒時開始,就一直待在貓堡,還沒見過鄉野裡他的同類。因此當春
季慶典來臨時,一些遊走藝人、乞丐或是遊民身份的溪谷矮人總是讓他感到十分
訝異。

  慶典時許多騎士、貴族或是遠道慶賀的使者,都會攜帶大批各式各樣的人進
入貓堡。從南邊一些較古老市鎮來的騎士們,最常攜帶裸體的女奴,她們都曾是
女遊俠、吟遊詩人或是彪悍的女戰士,有著極佳的身段和服侍主人的能力。海外
的商人,則是跟隨著五彩繽紛、形形色色的異族奴僕,有時是穿著紗籠的褐膚舞
孃,有時是不到孩童高度的小黑人。異國的王子、海盜的頭子、風騷的女傭兵、
叛逆的魔法師,就夾在這些人裡頭,一塊參加貓谷的祭典。

  搖擺風第一回遇到謝理夫,就是在這個擁擠熱鬧的季節裡。

  矮人謝理夫那時還沒到三三三歲-他那時可忌諱著這數字的很;對於雄性矮
人,三似乎不是吉利的數字。屋裡有三個矮人、桌上有三副碗盤、床上有三個枕
頭-沒有矮人能容忍戴綠帽這種事情發生,更別提老婆的情夫直接就下榻在自己
的屋子裡。每一個聚集了三個三的矮人都得承認一個事實,自己還沒三位一體,
老婆就急著要三人行去了!因為過了這個年紀的矮人,不過是一百一十二或三百
三十三,在身體雄心上都很能稱得上及格的矮人,頂多只能在君王的宮殿裡掃掃
地罷了。至於像什麼驅逐危害鄉里的眼魔、作孽的龍之類的神話,就只能交給身
強力壯、一心赴死的年輕矮人去作。

  所以他非得找點事去作,試圖去證明什麼。也許圍著火爐聽『謝理夫與大蟒
蛇』或『謝理夫的紅錘傳奇』長大的讀者,會很難相信他還沒來地表之前,是修
車廠的技匠吧!沒錯,『工業化』這個可怕的字眼,跟隨著每一個母矮人學者純
潔的屁股,鑽過每一個通往淺帶地層的裂縫,開始在矮人社會裡形成巨大的變化
。這些變化在與地表相連的城鎮越加顯著,但在古老矮人王國裡,似乎還沒有人
聽說過這些新市鎮裡漫天穿梭的金屬纜車、直上雲霄的侏儒法師(其實他們並不
真的懂法術)高塔和醞釀、發酵的顛覆情緒。

  顛覆!矮人語這兩個字聽起來怪可怕的,拼法也奇異。謝理夫退伍後,就整
天躲在攻城車、鐵甲車、機關馬車、廂型連結車和油火噴射車裡一步也不出;住
的是巨大的石蘑菇,古老的岩精遺跡挖空的小兩房一廳裡,形同違建,房裡情夫
的虎虎聲響一點也不被脆弱石壁隔絕地傳了過來,在他靠著發霉躺椅背上耳朵裡
隆隆作響。

  這已不是第一次他在祖父的店裡說這個故事了。

  矮人宮廷衛士的闊劍存封這麼多年,還是鋒利如昔。情夫,其實是謝理夫的
朋友,當初還引介了躺在床上那母矮人給他,一個快活的淺帶地層『都市矮人』
裂著嘴從房裡踱出。母矮人露在棉被下的一雙腿和腰以下光裸著,如果不仔細看
,或許還以為她只是皮膚柔細的人類女人,正在朝上瞄著自己的瀏海。

  情夫一對碧眼瞧著亮晃晃的盔甲,然後不懷好意地把眼光擺到劍鋒。

  他在侏儒開的報館裡積欠了不少酒錢,似乎也寫過一些東西,但說是作家大
概只有他自己相信。大致上是爬格子的人,整日和小酒館裡的人打探是否有骯髒
羶腥的小故事可寫,不過大部分時間都只是積欠更多酒錢、賭債和人情債。這樣
的男人,也只有在淺帶地層,才能理直氣壯地生活下去,當然還有靠謝理夫的接
濟。

  一把劍,而且還有皇家徽記,當到一百個鐺肯,應該不算太多吧?

  這『瘦長』矮人貪婪地想著。

  謝理夫每次都不忘描述他屁滾尿流的模樣,然後將大手掌重重往桌上一拍,
砰地一聲,那矮人坐倒在地,被切開的衣物從瘦弱的肩膀滑落。有時他仍是不禁
想著,哪裡來的這麼精瘦的矮人?如果是人類殺了矮人,拿著家族文件、徽記在
矮人國度裡行走,那謝理夫一定後悔萬分。雖然當時謝理夫沒傷到他一根汗毛,
事後也要將他一片一片切碎。

  謝理夫從此就流浪天涯,他來到地表,已經是許多年後的事情了。

          ※    ※    ※    ※    ※

  在地表上,至少在貓堡,他可不是當年的窩囊廢。也許是陽光,又或許是微
風;這四周寬廣的世界,又重新給矮人一個新的定位。他和硬盾一族,同鄉的二
十個矮人青年們,決定在貓谷『開山立櫃』。

  這個點子使議會秘書,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學究嚴重地寢食不安,不得不差人
備馬,專車從城裡到謝理夫的『山寨』尋求轉圜餘地。

  『…可以請問,你們在這裡作些什麼?』

  秘書先生的這趟旅途充滿驚悚,尤其是腳一落地,就望見十個硬盾一族的年
輕矮人,在一台比堡主宅邸還巨大的攻城車上安裝汽缸。這到底是用來作什麼的
啊?

  謝理夫那時還沒這麼穩重,揮舞著雙手興奮地大喊:『大地之母的屁股啊!
在地上可真有不少事情可作呢!』鬍子蓬鬆如炸開的女巫捲髮,謝理夫紅通著臉
:『在攻城車裝汽缸這種事我可沒幹過!真是太瘋狂了啊!』這群瘋狂的矮人異
口同聲,難掩狂熱之情。

  秘書委屈脆弱地問:『好好的攻城車…裝什麼汽缸啊?』

  謝理夫睜大了甜柿般的橘紅圓眼,焦躁地解釋著。

  在矮人國度裡,地底圍城戰簡直比一個母矮人的鍾乳洞塞滿十個公矮人還要
擁擠;在空間狹窄的地底,外城碉堡的工事與堅固程度,往往決定了戰事的勝負
。攻城車多半打造的極為厚重,動力多半來自奴隸和健壯的年輕矮人。因為空間
狹小,速度和閃避砲火的靈活程度往往淪為設計時的最後一項考量。但在地表上
,攻方通常得穿越一大片曠野,才能抵達城牆發動攻堅。所以敏捷、適合奇襲的
攻城車,才能迎合地表戰場的需要。無怪乎矮人們裝載地底工藝水平的汽缸之後
,發現攻城車展現的爆發力,一個個興喜若狂起來。

  拘謹的秘書好先生,不住地調整著汗濕滑溜的鏡架,彷彿這番話,讓他昨晚
的惡夢都回到腦海裡了。

  『你們…該不會打算拿貓堡的城牆,來試試這玩意的『衝勁』如何?』

  看到一個有數學家架勢的矮人在貓堡地圖上計算,深感恐怖的秘書的腿不禁
抖了起來。

  謝理夫不知有意無意,像柿子般發亮的眼睛閃過一絲狂野的光芒,隨即瞇起
,嘴巴張得比鯨魚還大:『哇哈哈哈!這可是不錯的點子呢!法卡、果明家!』

  兩個年輕矮人木匠停下手邊工作,『作個適合秘書先生的安全椅!今個下午
,咱們就衝衝北邊的牆試試!哇哈哈哈哈!!!』

          ※    ※    ※    ※    ※

  一直到今天,秘書先生在起落的招呼鈴和文件卷宗的忙碌裡,偶而還是會被
這可怖笑聲驚醒,回到那夢魘般的回憶裡。

  謝理夫受封為貓谷武士的場面風風光光-有史以來第一回給外地人,而且是
個矮人,這樣一個榮譽市民頭銜。但,貓谷武士,真真確確也就是『榮譽市民』
而已。因此市府方面另外編派了另一個比較有『戰鬥氣息』的職位:矮人民防團
長。搖擺風的祖父提醒過他,這頭銜並沒有包含『貓谷』或『貓堡』,而『矮人
民防團長』聽起來就很像巨人喜歡給地精的頭銜:『奴工級地精總司令』或『洞
穴穢物處理地精統帥』。

  但人類的小聰明和矮人的大智若愚總是能成為好搭擋。矮人樂在其中,有時
候說真的,謝理夫還蠻享受這種虛虛實實,沒人當真的慷慨激昂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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